【喻王】我们有一个问题（6）
关键词：布偶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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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明里暗里借算卦之名坑了黄少天好几次之后，王杰希在联盟内部的形象就在含辛茹苦拉扯孩子的单身爸爸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条装神弄鬼邪气冲天的入世道长。尽管王杰希其实并不相信那些怪诞之说，但此时此刻怀里抱着一万五，眼睛盯着输液的瓶子，他几乎是情难自抑地开始思考起人生与宿命这种玄幻命题来。
两个比赛日已经过去了，高英杰和新人牧师的配合渐有起色，但微草战队的排名依旧不上不下。
被盖章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一万五在两周之后水土不服反而愈发严重，如今沦落到可怜兮兮来输液的地步。
医生姑娘的两句祝福现在都以相反的方式实现了，就算王杰希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也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世界上究竟是不是有黑锦鲤这种东西。
宠物医院宽敞的输液室笼罩在药水和小动物皮毛的味道里，王杰希的胳膊已经被圆滚滚的一万五压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一万五安详的睡脸，皱起鼻子忍住了一个喷嚏，下一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脸颊。
“想什么呢杰希？”喻文州在他身边坐下，晃了晃手里的咖啡纸杯，“眼睛都直了。”
王杰希摇摇头，凑过去从喻文州手里叼着吸管喝了一口。
“胳膊麻了吧，我抱一会儿。”喻文州把咖啡放到一边，伸手示意。
“别了，还是我来吧，”王杰希有些费劲地换了个姿势，“她好像一直跟你不太对付，别再挠着你。”
喻文州笑了一声，不甚在意地把一万五抱到了自己怀里。
“没关系，我经常被猫挠的。”
“你养过猫？我怎么不知道。”王杰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揉着胳膊问。
“现在也在养呀，已经养了三年了，”喻文州煞有介事道，“天天晚上挠我，习惯了。”
王杰希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狠狠踢他一脚还是冲他比个中指，这是个问题。王杰希在这两个选项里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最后在手机嗡嗡震动起来的瞬间做了决定。
他俯下身，在喻文州含着笑意的嘴角落下了一个吻，然后扬起眉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接起电话转身走了出去。
“医生怎么说？”
“输液可以停了，”喻文州捋着一万五毛茸茸的脑袋，“平时饮食还得继续注意。”
王杰希嗯了一声，目光投向前方浸泡在夕阳里的川流不息的车流。
“刚刚是战队打来的电话？”
“是，”王杰希踩了一脚油门，“昨天比赛的复盘资料整理完了，正好晚上我回去看看。”
以王杰希的认真程度，这一看恐怕又要熬到很晚。喻文州扭头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一万五这会儿终于睡醒了，睁开湛蓝的眼睛模模糊糊地喵了一声，抓了几下喻文州的裤子就要往王杰希腿上跳。
“乖一点，你爸开车呢。”喻文州眼疾手快地把她一把捞回自己怀里，一边顺毛一边柔声说。
“对，听你妈的话。”王杰希愉快地补了一句。
喻文州缓慢地抬起头，手里顺毛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他笑眯眯地看着王杰希。
“……”
王杰希被他笑得后背发毛，清了清喉咙换了个话题。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她了？不然她怎么这么不喜欢你。”
一万五应景地喵了一声，喻文州一脸忧伤。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啊，你们猫科动物真的好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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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王杰希挽起袖子准备去洗碗的时候喻文州拦住了他。
“今天我来吧。”
喻文州接过王杰希手里的洗碗巾，看着他眼里的疑惑又补充了一句：“你去弄你的复盘。”
“那成，算我欠一次。”王杰希从善如流，拧开了水龙头洗手。
“杰希，欠我东西可是要利息的。”喻文州往他嘴里塞了个草莓，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
王杰希大方地把自己的卡包塞进了喻文州的裤子口袋里，湿淋淋的手指留下了几点水迹。
“密码是你生日，皮卡丘去吧么么哒。”
喻文州看着王杰希一脸的真诚，没绷住直接笑了出来。
“勇敢的少年，快去看复盘拯救世界创造奇迹吧。”
他把装草莓的玻璃碗推到王杰希怀里，扳过他的肩膀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这场和嘉世的团队赛微草赢得很艰难，操纵着王不留行的高英杰简直把身先士卒力挽狂澜两个成语体现得淋漓尽致。《电竞之家》的评论员在表达了对微草战队状态质疑的同时，却也盛赞队长高英杰“越来越有前任队长王杰希的风范”。
但是，不对劲。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王杰希手边的资料已经堆成了一小叠，被涂划删改得面目全非。他揉着太阳穴，再次把比赛录像的进度条挪回让他觉得异常的地方。画面里高英杰的王不留行和邱非的战斗格式在丛林边缘陷入了胶着状态，战矛的森森寒光被滚烫的熔岩镀上一层不详的血红。对方的血量占优，高英杰发布在团队频道内的指令依旧有条不紊，但王不留行的攻击节奏却越来越快——是那种濒临失控的快。
王杰希看着屏幕，眉头不知不觉间越锁越紧。他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打开QQ给高英杰发了条消息。
“都搞定了？”喻文州合上书，抬头看着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王杰希。
“还没，”王杰希擦着头发，“还有点儿事儿等下视频和英杰说。”
喻文州点点头，把笔电递给他。
王杰希直接在床边坐下，打开QQ给高英杰发了条视频邀请。出于对王杰希的尊重，喻文州立刻起身想要回避，但却被王杰希按了回去。
“别折腾了，你在这没事儿——英杰？能听清吗？”
“能！能听清，队长。”屏幕里的年轻人已经褪去了青涩的模样，但眉眼间的神色里依然有些局促。
“那就成，”王杰希伸手拿过资料，对着镜头晃了晃，“你们的复盘资料我看完了，有几个地方想问问，你把和嘉世这场的录像打开吧。”
高英杰应了一声，盯着屏幕操纵着鼠标。
“这个地方，比赛第十一分二十七秒的时候，你从隐藏点主动暴露前往（67，42）这个点的战术意图是什么？支援小别一拖三？”
“是的，”高英杰思索着说，“对方的战法和气功在配合围攻小别前辈，远程的枪炮师攻击辐射范围看似很广，但攻击重点也是在他身上，他们的战术是分割战局。”
王杰希抬起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我主动暴露是为了阻止他们的战术形成。小别前辈是这场团队赛的近程攻击核心，不能冒这个风险。”高英杰犹豫道。
“即使在你已经指挥第三人前往支援的情况下？”
“是的。”
“你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吗？”王杰希平静地问。
高英杰怔了怔，半晌他轻声说：“我觉得这是最合适的方法。”
王杰希不置可否。他又翻了几页资料，让高英杰继续挪动进度条。喻文州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在王杰希身旁的床头柜上。
“这里，你和对方战法一对一的时候，攻击节奏是怎么回事？”
“队长是觉得节奏失衡了吗？”高英杰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坚持道，“技能冷却衔接我都考虑在内了，单纯的节奏加快不会导致输出空窗，这个我可以肯定。”
“我没说失衡的是你的攻击节奏。”
王杰希放下资料，慢慢地问：“英杰，你在怕什么？”
高英杰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困惑似的张了张嘴，但很快又闭上了。
“这场比赛你做得很好，”王杰希叹了口气，“但我刚才提过的那些地方，凭你的职业水准应该是有更合适的处理方式的，而不是把自己扔出去一味强攻，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解决。”
他直视着高英杰，低声道，“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觉得自己能做到。”
“你能做到不代表就必须得你亲自去做，你以为团队是为什么存在？”王杰希的语气严厉起来，皱起的眉头在灯光里投射出一小片模糊的阴影。喻文州靠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
高英杰移开了目光，咬着牙一声不吭。
“英杰，是不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
“队长，”这也许是高英杰第一次打断王杰希的话。他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后垂下眼睛，“我只是想像您从前那样。把微草扛在肩上，带着它一直走下去。”
王杰希沉默良久。他觉得自己的口腔里像是生满了铁锈，一种似曾相识的苦涩从他的喉咙里一点一点翻涌上来，莫名的疲惫感淹没了他的身体。
“但你现在不必那样。”
“可是——”可是您不就是一直那样做的吗？高英杰急切地看着王杰希，但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用手势打断了。
“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像我从前那样。”他低哑地说。
高英杰愣住了。
合上电脑之后王杰希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目睹了全程的喻文州先生体贴地没有做声，他不声不响地挨到王杰希身后，轻轻按揉着他僵硬的肩颈，直到那些紧绷锐利的线条终于一点点柔和下来。
“这样不行，我得给队里打个电话。”王杰希突然说。
“放过微草吧，它还是个孩子啊，”喻文州哭笑不得地把小臂伸到王杰希眼前，用食指敲了敲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王杰希握着他的手腕，闭上眼睛凑上去近乎脱力地吻了吻。
“我这里都亮得刺眼了，你自己倒是灯下黑。”喻文州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温声说着把他带倒在床上。
“也放过你自己吧，杰希。”
王杰希背对喻文州躺着，一动也不动。半晌，他伸手关上了灯。
“嫌刺眼把灯关上不就得了。”他平静地说。
喻文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气音，听起来像是轻笑又像是叹息。王杰希听见床另一边的抽屉开了又关，翻找东西的声音窸窣作响，然后喻文州倾过身，温暖湿润的舌尖在黑暗里缓慢地舔上他的后颈。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王杰希在浓郁的黑暗里拍了拍自己的手腕。
“收利息可是不看时间的。”喻文州轻轻咬着他的耳尖，含混不清地说。
喻文州的手一路向下，王杰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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